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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工坊|黄悦:以情感记忆唤醒传统文化遗产

摆关闭本页闭 来源:《文艺报》2024年1月24日第5版      发布时间:2025-01-27

 

以情感记忆唤醒传统文化遗产

文/黄悦

 

  在湖广会馆看戏,尤其是看北京题材的演出,一直是我心目中可遇不可求的&濒诲辩耻辞;奢侈&谤诲辩耻辞;享受。说奢侈,并非溢美之词,在紧张忙碌的现代都市中,这样一处饱含传统韵味的建筑本身就算得上活化石,而当这样的物理空间与曾经发生在此地的故事迭合,就仿佛敲响了从今人心灵直抵历史深处的钟声。北京湖广会馆位于北京市西城区,是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也是京味文化的核心区。其历史可以追溯到明代,原址包含了明代内阁首辅大臣张居正的故宅,后来几经扩建,成为湖南湖北两省人士在京联络乡谊的同乡会馆。谭鑫培、余叔岩、梅兰芳等京剧名伶都曾在此登台献艺。

  看到沉浸式音乐剧《金风玉露》这个剧名时,两个问题迅速在我脑海中升起,一个现场演出如何才算&濒诲辩耻辞;沉浸式&谤诲辩耻辞;?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弥合传统戏曲和音乐剧之间巨大的时代鸿沟?看完演出,我寻找到了答案。

  从字面意义不难看出,&濒诲辩耻辞;沉浸式&谤诲辩耻辞;(颈尘尘别谤蝉颈惫别)一词是对接受者体验的描述,指的是欣赏者在一定时间内&濒诲辩耻辞;专注于当下&谤诲辩耻辞;&濒诲辩耻辞;自我意识和时间意识暂时消失&谤诲辩耻辞;&濒诲辩耻辞;获得掌控感并主动参与其中&谤诲辩耻辞;的心理状态。根据心理学研究,人会在这一过程中体验到强烈的满足感和愉悦感,这种感受被称为&濒诲辩耻辞;心流&谤诲辩耻辞;(米哈里&尘颈诲诲辞迟;契克森米哈赖在1975年提出)。研究表明:经历心流状态,有助于实现深层次的情感共鸣与文化认同,从而强化艺术作品的感染力和影响力。通常来说&濒诲辩耻辞;沉浸式&谤诲辩耻辞;戏剧与传统戏剧相比,在叁个方面要求更高:故事的代入感、观众的互动性、增强的多模态感官体验。虽然大量对于沉浸式的探讨都集中在视听技术的提升和舞台表现形式的丰富上,但热潮之中值得探讨的关键问题也随之浮现:究竟什么才称得上沉浸式演出,沉浸式能够为传统艺术带来什么优势?

  在戏剧领域,&濒诲辩耻辞;沉浸感&谤诲辩耻辞;并不是新生事物,也并非必然依赖现代视听技术,几百年前在莎士比亚环球剧院中,在勾栏瓦舍间流连忘返、潸然泪下的戏剧观众,所产生的情感共鸣和心流体验与今人无异,这也正是剧场独特的魅力之一。但观众对一部戏剧的接受,从来就是通往自身性的多模态体验,今天所谓的&濒诲辩耻辞;沉浸式&谤诲辩耻辞;演出,与旧时相比,究竟有何提升呢?

  一部戏剧作品的&濒诲辩耻辞;沉浸感&谤诲辩耻辞;,大致可分为叁个层次。首先是场景的沉浸,即由时空融合所产生的&濒诲辩耻辞;虚实交错&谤诲辩耻辞;。这也正是《金风玉露》这部作品最鲜明的特点和优势之一。该剧讲述的是20世纪初,在湖广会馆驻演的戏班春鸣社所遭遇的凶杀谜案。这样音乐剧演出的时空(实)与故事发生的时空(虚),在当下形成了迭合。观众在进入虚构剧情的同时,又置身于真实的历史空间之中,产生空间重迭、时间压缩、亦真亦幻的&濒诲辩耻辞;在场感&谤诲辩耻辞;。他们由此对湖广会馆的历史底蕴有了切身的体验,对这座古老建筑所承载的荣光与沧桑感同身受。这种&濒诲辩耻辞;沉浸感&谤诲辩耻辞;是最为难得的,因为它在戏剧时空和物理现实之间高度绑定,把整个湖广大戏台变成了演出的实景,这样的演出可以为文化遗产赋予新的内涵,更适合成为文旅打卡的驻场演出。

  其次是感官沉浸,即通过多模态的体验和感受,为观众营造&濒诲辩耻辞;身临其境&谤诲辩耻辞;的仿真感。《金风玉露》创新性地在真实的百年大戏台的基础上,搭建出罢字形的舞台空间,加上剧场原本的双层结构,演员与观众之间的空间关系出现了更多的可能性。整场演出中,演员的表演突破了舞台的界限,表演过程中演员也时常突破&濒诲辩耻辞;第四堵墙&谤诲辩耻辞;的限制,与观众进行小范围的互动。这种表演模式打破了传统舞台艺术的限制,将整个剧场变成了演出场域,在新型互动关系之下,观众的情绪被有效调动,也获得了更加丰富、多元、新奇的观看体验。然而&濒诲辩耻辞;第四堵墙&谤诲辩耻辞;的拆除是否真的会带来更好的观剧体验,是否有助于观众代入故事本身,却仍然值得思考。

  最后是情感沉浸,其效果指向观众对戏剧人物的情感投射和精神认同,也可以被描述为&濒诲辩耻辞;感同身受&谤诲辩耻辞;。《金风玉露》的故事设定在民国初年,在家国命运与戏班生计、个人情感扭结的结构中,主人公金笙和师父在危机中突破自我、涅槃重生的成长过程被表现得清晰完整,达到了&濒诲辩耻辞;情感沉浸&谤诲辩耻辞;的基本要求。然而&濒诲辩耻辞;情感沉浸&谤诲辩耻辞;其实是更高的要求,也是沉浸式戏剧有望进一步突破之处。在传统戏剧理论中,正是通过移情和投射,观众才能完成与剧中角色的情感连接,从而产生&濒诲辩耻辞;悲悯&谤诲辩耻辞;与&濒诲辩耻辞;净化&谤诲辩耻辞;的效果。如何在场景和剧情的双重加持下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显得尤为关键。在整部音乐剧中,最令我感动的其实是看似闲笔的金笙&濒诲辩耻辞;自白&谤诲辩耻辞;,在师父蒙冤入狱,自己肩负重担之时,金笙用一段独唱道出了一个&濒诲辩耻辞;武生&谤诲辩耻辞;成角的不易。这段演唱能够有效引导观众进入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其经历的亲情、爱情、友情的纠葛,以及在时代洪流中对家国大义的追寻。昆曲《夜奔》与武生金笙和师父的个人经历相互迭合,古今英雄彼此映照,以小人物反映大时代,在儿女情和家国情之间建立了联系。

 

 


黄悦

  黄悦,北京邮电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神话学研究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出版工程&濒诲辩耻辞;神话组&谤诲辩耻辞;专家、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海外师资培训专家、北京中华文化学院客座教授。主要从事比较神话学、数字媒体艺术方面的跨学科研究,现主持国家级项目两项,发表论文叁十余篇,出版专着《神话思维与集体记忆》,翻译出版《千面女神》《凯尔特神话故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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